上回说到钟馗把催命鬼围在阵内,东有苦海,无路可去,西有守军,万难冲关。又令神荼和郁垒轮流与他交战,料他插翅难飞,便鸣金收兵,回营埋锅造饭去了。哪知海边有个岛,岛后有条山谷,名叫地峪。催命鬼被堵的上天无路,只好下地峪藏身。到了第十八层,看见咳嗽鬼和妻子疾病鬼在里面养病。夫妇二人见了催命鬼,以为来替他们治病,十分欢喜。
再说钟馗饭后回到大营,遍寻不见催命鬼踪影。找到海边,听到地下有咳嗽声,心知催命鬼藏在里面。回去叫来挠钩手,往洞口勾了半天,毫无动静。穷鬼找来一堆干柴枯草,将洞口塞满,点起火来。催命鬼自不必说,可怜咳嗽鬼夫妻二人,医生不来,还能苟延残喘,医生一来,顷刻了结残生。
钟馗料想催命鬼已死,依旧要去枉死城叫阵,突然鬼兵来报,发现两行大字。钟馗上前一看,是“皮锤岛”三个字,旁边另有一行小字,写着:“官怕大计吏怕考,光棍最怕皮锤岛。”看完,那字瞬间消失不见。钟馗说:“这定是哪位仙家圣人指点于我,主无二鬼丧命在此?”于是吩咐郁垒和穷鬼前去诱敌,只许败不许胜。务必将无二鬼引到此处,我自有办法擒他。”二人领命,来到枉死城下,百般叫骂。里面胡捣鬼听了十分着急,几次派人催促无二鬼出门迎敌。
无二鬼和下作鬼计议:“我们兄弟十人,死亡过半,如今小尖腚鬼又因我等全军覆没。胡捣鬼屡次催战,我们若怕死不出,不仅愧对九泉下的兄弟,在此也难以立足。”楞睁鬼说:“可不是,就是留着命也没脸见人。”下作鬼无奈,只得翻身上了臭蛆,前面引路。无二鬼跨上净街虎,楞睁鬼骑上顺毛驴,勾死鬼扛着一杆丈二长的灵幡。舛鬼骑着猫头鹰,手持哭丧棒后面督阵。城门一开,杀了出去。
郁垒上前应战,双方斗了三十回合,郁垒虚晃一枪,败下阵来。穷鬼紧跟其后,撒腿就跑。二人跑出十几里,眼看要被追上。郁垒担心穷鬼被擒,回头又斗了十几回合,转身又跑。一口气跑到皮锤岛。下作鬼迟疑不前。穷鬼站出来大骂他不算好汉。骂的无二鬼性起,纵虎跳到岛上,其余随从也跟着上了岛,追出半里多,仍不见郁垒和穷鬼二人。只听下作鬼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回头看时,出口已被堵死。
无二鬼说:“此地有山有岭,有洞有塔,有鸟有树,可惜不知叫什么?”勾死鬼说:“我之前曾来过,此山叫巴掌山,岭叫抓住岭,洞叫不能洞,塔叫按住塔,树是亲柏树,鸟叫乌眼鸡,崖叫情着崖,岛叫皮锤岛。”无二鬼听了,自知到了绝境,长叹一声。
只见钟馗领着人马围上来,无二鬼向前一跳,被三尖瓦拌倒。神荼赶上来一叉擒住。钟馗吩咐鬼兵取出心肝,枭去首级。楞睁鬼被大头鬼两锤结果了性命。勾死鬼被乱军杀死。下作鬼正要顺沟逃走,被郁垒乱棍戳死。只剩舛鬼,舛气扑人,不能近前。穷鬼取来一把干草,点火燎去舛气,正要动手斩他,却被他父亲丧门神救走了。
钟馗取出鬼录,将一干恶鬼按名勾除。忽见胡捣鬼也在册上,便率领人马回枉死城寻找,谁知已逃的不知去向。只留下他妻子偷生鬼和两个跟班,一个叫屈死鬼,一个叫眼子鬼。外加一个买办叫稔缠鬼。钟馗将四鬼一一斩杀,在枉死城歇了一夜。而后,驾起样云,神荼摇身变成一只蝙蝠,在前引路。郁垒化成一把宝剑,伏在钟馗背上。众鬼身后跟随,一起赶赴幽冥地府。到了森罗殿,求见阎王,将鬼录呈上。阎王大喜,下令摆筵庆功。
席间,钟馗将穷鬼和累鬼领到阎王面前,替他们禀告道:“这穷鬼自归降后,引路破敌,十分出力。且为人正气,不肯与无二鬼为伍。这累鬼跟他一般,见面就归降了,求阎君慈悲!”阎王听了,当即吩咐判官,给他二人生死薄上注明,每人纹银五万两,良田一千顷,当铺一间,再捐个四五百银子的官职,命轮回司领二人前去托生。穷鬼和累鬼欢欢喜喜,谢恩而去。
神荼又从桃条上捋下一个弄鬼,一个调鬼,叫他们跪下。阎王问此二鬼有何好处?钟馗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阎王叫推出去斩首示众。郁垒又捋下一个死鬼,阎王问此鬼生平所为如何?”钟馗说:“此鬼并无大恶,只整天死眉瞪眼,少精无神,所以叫他死鬼。”阎王吩咐将死鬼浸入曲泉。原来森罗殿前有处水泉,名叫曲泉。水深一丈,宽八尺,负责管理水泉的叫曲泉鬼。曲泉鬼得令,将死鬼推进泉内。
神荼又捋下一个瞎鬼。阎王问此鬼生平如何?钟馗说:“他别的都好,只一点,有眼无珠,看不出人的喜怒,也分不清好歹。”阎王吩咐只将他两眼浸入泉中。曲泉鬼领命,提起双脚,头朝下浸入泉中。又带过来一个邋遢鬼。钟馗说:“此鬼终年不知净面洗手,浑身油污,龌龊不堪。”阎王也下令浸在泉中。又带过来一个寒硶鬼,除其貌不扬外,别无不好。同样浸在曲泉。
又带过来一鬼。钟馗说:“这个是窥烟鬼,他喜爱吃烟,却无烟具,见人就要烟吃,整天在烟铺外蹲守。”阎王说:“不妨!小事!吩咐手下掌嘴。”站班皂隶得令,上来两个将他打了二十嘴巴。烟鬼这才买了烟袋、荷包并好烟,到处还席去了。
又带过腌脏鬼来,此鬼与邋遢鬼不同,浑身上下沾满猪狗尿屎。那张脸自从他娘洗过三朝后,至今再未见水。手更不用提了,恶臭不已,他却亲之如蜜。甚至跟猪狗同吃,他却满不在乎。阎王吩咐曲泉鬼给他里外收拾干净。曲泉鬼得令,将他衣服剥去,放在一张剥人凳上,用洗锅刷子沾水,上下刷了五六遍。又叫他喝了几口水,把锅刷塞进嘴里,刷洗一番。又叫他饮下泉水,给他涮洗肠子。腌脏鬼哭着不肯。被曲泉鬼用麻绳捆在凳子上,嘴里塞了一个漏斗,连灌六七桶水,灌的下边屎尿横流。又替了揉了一回肚子,然后把他放起来,换了两件干净衣服。腌脏鬼瞬间变成一个假门客。养花种草,吹笛贴画,手持白扇,摇摇摆摆,俨然是个斯文之人。
又带过噍荡鬼来,钟馗说:“此鬼嘴虽不好,却抄灭无二鬼家眷有功。”阎君吩咐把嘴替他治好。曲泉鬼也叫他喝了一口泉水,当即从他嘴里喷出许多粪来。曲泉鬼给他刷洗干净,从此,他再不混说六道了,就是还有点咬文嚼字。曲泉鬼又用钩子从泉水里,拖出浸着的几个鬼,死鬼已变成一个闲不住的活鬼。瞎鬼变成了一个夜辨五色的精明鬼。寒硶鬼也变得平头正脸,邋遢鬼变成了一个干净鬼。
阎王又重赏了大头鬼等四名鬼将。领着钟馗,并神荼、郁垒来到南天门,先见了南极仙翁,禀明来意。彼时,正值玉帝登殿,问殿前值守官:有本上奏,无事散朝。话音刚落,一人跪倒金阶下,口称:“臣五殿阎罗,有本上奏,今有落第进士钟馗,臣见他为人正直,命他斩鬼除害。他率领门徒神荼、郁垒,半年之内,按册所录尽数斩绝。有功于民,理当奏报,恳请论功封赏,御览圣签!”说完,将平鬼录双手呈上。
玉帝将平鬼录铺在龙案上,看了一会。下旨宣钟馗三人见驾。三人上了金殿,跪在金阶前,行过三跪九叩大礼,玉帝将平鬼前后之事,细细问了一遍。钟馗一一对答如流。玉帝又见神荼和郁垒,像貌非凡,不由龙心大悦。下旨:钟馗斩鬼有功,封为翊正除邪驱魔雷霆帝君。神荼、郁垒从师平鬼,行为可嘉。封为巡行天下驱魔使者左右门神将军。阎王领着三人回到森罗殿,又住了三天,方才放他师徒三人,到凡间上任去了。自此,家家中堂悬挂钟馗神像,户户大门供奉神荼、郁垒。(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