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我被誉为绝世佳人,却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祸国殃民之辈。皇帝外出征战之际,皇后暗下毒手,将我毒害。她以为我一命呜呼,皇帝便能重归她的怀抱,恢复昔日的英勇形象。然而,她所不知的是,我其实是皇帝暴戾性情的最后羁绊。如今,我已逝去,而他,也变得彻底疯狂。
我的生命终结于楚厉止启程的次日。
在夜幕沉沉之际,皇后暗中指派人手将我栖霞宫围得水泄不通,几个力大无穷的嬷嬷将我四肢牢牢束缚,硬生生拖拽至她面前。
她身着一袭华美长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先是对我那副窘迫模样投以欣赏的目光,继而用尽刻薄之词对我进行了一番恶毒的咒骂。
「你这卑贱的女子,怎配得上贵妃之位,凌驾于我之上!」
「去死吧,你这妖妃一死,陛下便会重新将我记起,再次成为我的夫君!」
她那尖锐刺耳的笑声在耳边回荡,面容扭曲狰狞,令人胆寒。
我冷静地注视着她。
她对我怀有深深的恨意,这我是知道的。
但我万万没想到,她竟有胆量取我性命。
毒酒如火般灼烧着我的喉咙,痛彻心扉,我无力地侧过头,却瞥见绣床上摆放着一件刚缝制完成的中衣。
楚厉止向来不喜宫中那些过于柔软的衣料,因此我每月都会用棉布掺杂麻线,为他亲手缝制几件中衣。
这件,正是这个月的第一件作品。
原本打算在他出征前亲手交给他的。
然而那日,我们发生了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我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本想在明日派人将这件中衣送往边关,如今看来——
恐怕,我再也无法亲手交给他了。
在我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楚厉止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庞,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眸,以及他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幺幺,等朕归来。」
唉。
我就要离世了。
楚厉止。
我等不到你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我死得有点冤,我的灵魂并没有消亡。
它穿越了层层深宫,最终来到了边疆,楚厉止的身边。
他的副将掀开帐帘,他迈着大步走进来,银甲在冷光中闪烁,褐色的下摆沾满了血迹,一步一滴滴落在地上。
毫无疑问,他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看样子是大获全胜,楚厉止登基已经很长时间了,他的喜怒早已不形于色,但他的副将脸上却掩饰不住喜悦之情。
「陛下,您首次出征就大获全胜,我看宋家那个老头今后还敢不敢对您有所不满。」
宋家。
也就是皇后的家族。
宋将军是镇国大将军,手握兵权,麾下有八万精兵。
当初,正是宋将军凭借这些兵力帮助楚厉止登基成为皇帝,但登基后,楚厉止并没有收回兵权,以示对老臣的信任。
然而如今,这却成为了一种君臣之间的平衡。
副将愤愤不平地说道:「之前您不在时,南蛮一直挑衅我们,他却不愿出兵征讨,声称是为了防范南蛮有诈,实际上是因为您惩罚了皇后禁足于凤宫,他逼您屈服,将皇后释放出来。但他有没有想过,皇后害得四皇子落水,生命垂危,如此歹毒,难道就不该受到惩罚吗——」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震,彻底愣住了。
楚厉止眉头微蹙,冷冷地瞥了副将一眼,副将立刻闭上了嘴,但很快,他仔细打量了楚厉止一番,小声问道:「陛下,您来的时候,贵妃娘娘没有生气吧?」
楚厉止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划痕,然后察觉到副将疑惑的眼神,他转过身,语气冷硬地说:「她性格温和善良,不喜欢与人计较。」
副将以为楚厉止不高兴了。
但我知道,他是心虚了。
首先,我的性格并不温和。
其次,我经常和他生气。
最后,离开宫殿前,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就是为了这件事。
皇后因嫉妒我得宠,总是设法刁难我。上个月竟挑拨刘美人,让她害我儿子差点儿命丧冰窟,幸亏及时救回。
刘美人因此被处死,皇后也被软禁,连协理六宫的大权也被太后夺了去。
可没过三天,皇帝突然宽恕了皇后,又把六宫的权力还给她,引得宫里一片讥笑。
那晚,我和楚厉止大吵一架,我口不择言,骂他瞎了眼,不辨是非,骂他不配为父,更恨自己作为母亲,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楚厉止气得扭头就走。
再见面时,是我怀孕昏倒的那天,他出征的前夜。
我不想理他,他也无话可说,只说了一句让我等他回来。
我本以为楚厉止是被皇后的哀求打动,才把她放出来,却没想到他是被宋将军逼迫,为了边关战事。
他亲征,想必也是想趁机收回兵权,不再受人摆布。
是我多虑了。
「出去吧。」
副将行礼告退,楚厉止的贴身太监明德才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笔墨纸砚。
等他收拾好,楚厉止坐在桌前,显然是要写信。
我飘到他身后。
只见他先给太后写了封信,交代了宫中事务,然后另起一张纸,提笔写道——
「幺幺,宫中一切可好?」
停了笔,他听着帐外的雨声,叹了口气,接着写道:
「那日朕不该和你争吵,你正有孕在身,小四又差点儿命丧水里,朕该体谅你的心情,更不该轻率地放了皇后。但这次事出有因,等朕回宫后,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严惩皇后,让你出气。」
「为夫甚是思念幺幺,只盼二月后的新春佳节,能与你团聚。」
我盯着盯着,感觉就像是吞下了一颗酸到骨子里的果子。
一开始,那滋味是甜蜜的。
可回味却是一片酸涩。
我目睹了楚厉止写信时嘴角勾起的笑意,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将信封好,交给了明德。然而,明德还未来得及接住信,楚厉止就微微皱眉,忐忑不安地问:“明德,朕出征才半个月,就软语哄她,会不会——太过宠溺她了?”
明德哪敢回答,只能手足无措。
楚厉止沉思了片刻,又愤怒地将信拍在桌上。
“罢了,她最近恃宠而骄,胡言乱语,如果再哄她,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拿朕的心胡作非为。”
说到最后,他冷哼了一声。
我猜测他一定是想起了我和他争吵时,口不择言说出的刺痛人心的话。
瞬间,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
酸楚至极。
疼痛至极。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相见,我怎么会舍得和他争吵呢?
我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想要再次感受他的温度。
我想,那一定是炽热的。
往常的冬天,我总是蜷缩在他的怀里,他笑着说我没有半点贵妃的端庄,就像一只懒散的猫咪。
我假装生气,用手指挠他的胸膛。
挠得他痒痒的,突然将我紧紧抱起,扔到床上。
那便是一夜的春宵。
但现在,我的指尖冰凉,再也没有人来温暖了。
我本以为楚厉止不会再给我写信了。
但他终究还是把信交给了明德,只是吩咐了一句:“再冷落贵妃一天,明天你再派人送回京城。”
“等她收到信,说不定会嘲笑我嘴硬心软,又在心疼她呢。”
说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看着,望着。
只觉得痛苦如同刺骨的寒风,穿透我的骨髓,肆意地撕裂我的灵魂。
楚厉止满心期待着与我团聚。
新春佳节,花灯映照下。
夫妻携手,幼子相伴。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但楚厉止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所有的思念都成了空想。
想到这些,我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挖去了,只剩下一个空洞。
鲜血淋漓地流淌着。
痛苦难忍。
自从那封信被送出,我就未曾离开过楚厉止的左右。
他踏上了战场,我便在营地的帐篷里守候他的归来。
偶尔等待变得漫长,我便在无聊中打起了瞌睡。
当我醒来时,总能看到楚厉止已经平安归来。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被柔和的光线包裹,那双深邃的眼睛也变得柔和起来,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之所以能登上皇位,是因为他从战场上一路厮杀而来。
尽管如此,人们却无法将他看作他父亲那样温和、无脾气的皇帝。
然而,许多人还是希望他能成为他父亲,成为一个仁慈的君主。
为了这个目标,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他不再亲自出征,也废除了严酷的刑罚。
他顺应了民意,做了很多改变。
甚至变得不再像我曾经崇拜的丈夫。
在生前,我常常感到困惑,他是否真的爱我。
还是像后宫的妃子们所说的那样,只是把我当作皇后的挡箭牌。
我本不相信这些话。
但我的儿子差点儿遭遇不幸。
他却轻易地放过了皇后。
这让我感到非常害怕。
所以我变得疯狂。
以至于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我是那么的狼狈,那么的不堪。
我飘到楚厉止的身边,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
「我错怪你了,真的很抱歉。」
楚厉止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我还以为他发现了我。
我抬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这些无人可以说话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人随着风走进了帐篷,带来了一地的黄叶。
它们看起来脆弱不堪,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楚厉止微微皱起了眉头,明德上前,轻声说:
「陛下,宫中来信了。」
距离上回书信,已然过了整整一周。
楚厉止脸上露出一抹喜悦,急忙示意对方靠近。
明德掏出了两封信,解释说:“这封是太后娘娘的。”
接着又道:“这封则是贵妃娘娘的。”
楚厉止略作思索,决定先看太后娘娘的信。信中提及宫中一切顺遂,皇后和众妃嫔时常向他问安,四皇子也安全无事,被安置在太后的寿德宫,一切井然有序。至于贵妃,虽然脸上曾有过敏现象,但如今已经好转,不必过于担忧。
然而,当楚厉止读到最后一句,眉头不由紧锁。
他沉思了片刻,又拿起了另一封。
信上内容甚少,仅一行字——
“幺幺亦想念陛下,愿陛下战无不胜。”
字迹是我擅长的秀隽体。
显然,皇后在除掉我之前,做足了准备。
不知她筹划了多久。
明明只是一句话。
但楚厉止却凝视了许久。
手指在字上轻轻摩挲,面色愈发阴沉,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向明德。
冷冷地说:
“你立刻回宫,务必亲自确认贵妃安然无恙!”
皇后失算了。
她没想到,
我私下给楚厉止写信时,从不称呼他为陛下。
而是直呼他的小名。
“柏聿。”
柏聿,一个名字,承载着父亲对儿子的期望,希望他如松柏般坚韧不拔,岁月匆匆,却能保持初心。
先皇曾梦想,他的小儿子能成为一位才华横溢,手不沾血的君子。但命运弄人,楚厉止却成为了战场上的战神,无人能敌。
从偏远的封地,到至尊的帝位,楚厉止一路杀伐果断,铲除了逆兄,消灭了权臣,清除了奸党,镇压了不忠之将。每一步,都踏着血迹前行。
事与愿违,楚厉止早已沾染了血腥,但他的内心,依旧保持着君子的风范。
他不拘泥于身份,与边关将士同甘共苦,不要求将士们称他为陛下,只愿他们称呼他为将军。
在这里,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而是身先士卒,手持利剑的将军。
边关大捷,南蛮退避三舍,庆功宴上,将士们欢声笑语,畅饮美酒。
楚厉止却时常望着远方,那是皇宫的方向,他在担忧着我。
这时,一个小将士好奇地凑上前来,笑着问道:"将军,我看您总是看着腰间的玉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楚厉止一愣,目光落在玉佩上,玉质温润,显然是经常把玩。
他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柔情:"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妻子临行前赠予我的。"
妻子?我心中一惊,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这玉佩分明——
将士们听后,纷纷感叹:"帝后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楚厉止却摇了摇头,猛灌一口酒,说道:"不是皇后。"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近处的人能听清。
皇帝的妻子不是皇后,还能是谁?
所有人都愣住了。
楚厉止却仿佛没有察觉,继续大口喝酒,突然嗤笑一声:"也不对。"
"她本该是我的皇后的——"
尾音消失在一丝哽咽中。
楚厉止摔碎酒碗,紧握玉佩,垂下头。
除了我,没有人看到这位战场上冷酷无情的帝王,眼眶微红。
就像没有人知道,那块他时刻不离手的玉佩,是我赠予的。
他口中的那个妻子,就是我。
只有我。
他的皇后,本应是我。
他登基时,亲手写下的封后诏书,写的本是我的名字。
"宁国侯贺挼之女,贺幺幺,为朕正妃,朕外除奸恶,无内顾之忧,济朕艰难,同勤开国,今寰宇肃清,朕登大宝,允赖相成,宜正位号。今特遣使奉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以奉神灵之统,母仪天下,表正六宫。"
当年我十六岁,他只是个不被看好的皇子,我成了他的妻子。
我,作为他的正室,陪伴他从贫瘠的封地,走向了繁华的京城。
贺家军,十万雄师,如今只剩下三万。
我并无兄弟,父亲因战伤,再也无法重返边疆。
然而,朝堂波动,人心惶惶,南蛮更是虎视眈眈。
楚厉止需要一位将领守护边疆。
宋家义不容辞。
但宋家,亦渴望一位皇后。
因此,
我的皇后册封书被焚毁。
一夜之间。
我由正室变成了侧室。
宋家的掌上明珠,成了皇后。
而我,成了贵妃。
我并不眷恋后位。
但我,心中有憾。
遗憾此生,再也无法成为他合法的妻子。
历代以来,只有皇后能与皇帝同床共枕,同穴而葬。
贵妃再怎么尊贵。
终究是妃,是妾。
生死不离的待遇,我恐怕是无望了。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有些忧伤。
也不知道,皇后将我的遗体抛弃在了何处。
那毒药太过猛烈。
我的死相定是狰狞恐怖。
楚厉止回宫后,我可能已经腐烂发臭。
他,还能认出我吗。
又会将我安葬到哪里。
我轻飘飘地落在楚厉止的身旁,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试图感受一丝温暖。
他似乎喝多了酒。
脸红红的,眼神呆滞,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玉佩的纹理。
我依偎在他的肩膀,轻声细语,仿佛怕打扰到他。
我说:
「楚厉止,我开始想你了。」
明明近在咫尺,我却想拥抱你。
但这已成为了妄想。
楚厉止,你快点,找到我。
行不行。
就在这时,一道慌张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陛下,陛下!」
我抬头看去,
原来是回宫数日的明德。
他回来了。
楚厉止猛地抬头,只见明德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向他跪下。
话未出口,已是泪声。
楚厉止愣了一下:「明德?你怎么了?」
但下一秒,突然想起了交给明德的任务,心中不安至极,他上前一步抓住明德的衣领,厉声问道:
「你见到贵妃了吗?她怎么样了!」
明德抬头,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哭泣,话语却清晰:「陛下,宫中不知何时爆发了瘟疫,皇后娘娘果断行事,阻止了瘟疫的扩散,但贵妃——」
他哽咽了一下,身体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竟然颤抖不已:「但贵妃不幸感染了瘟疫,已经昏迷了五天,太医说如果一个月内不醒,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陛下!」
楚厉止愣在原地,眼神呆滞,似乎对明德的话充耳不闻。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明德的双眼,却被深邃的黑暗所笼罩,他紧紧抓住明德的衣领,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我目睹了他那无助的样子,飘到他身边,想要安慰他,却什么也触摸不到。
"别急,楚厉止,别害怕。"我颤抖着声音,想要安抚他。
回想起多年前,当他得知先皇驾崩的噩耗时,也是这般茫然无措的模样。
那时,我陪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别害怕,楚厉止。
有我在。
但如今,我已不在人世。
我的话,他再也听不到。
即使近在咫尺,却隔着阴阳两界。
如今,我和楚厉止之间的距离,不再是空间的阻隔。
而是,生死的鸿沟。
整个帐篷里一片死寂。
直到楚厉止突然松开手,面目狰狞地怒吼道: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马棚走去,众人惊恐,皇帝这是要立刻回宫。
但边疆的局势尚未稳定。
前锋大将怎能缺席。
可看到楚厉止阴沉可怖的脸色,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只有明德突然抱住了楚厉止的双腿,阻止他前进,声音尖锐刺耳:"陛下,陛下!你不能回京啊!"
"贵妃娘娘昏迷不醒,太医们日夜不敢休息,即便您回去了也无济于事。但目前,南蛮一退再退,陛下收复失地指日可待。否则,等南蛮重整旗鼓再来侵扰边疆,百姓又要遭受苦难啊!陛下,您不能走啊!"
楚厉止一脚将明德踹开三米远,但明德不顾疼痛,再次扑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喊道:"陛下可还记得,贺老将军临终前,只留下收复失地的遗愿啊,陛下!"
"陛下,您是皇帝啊,陛下!"
您不仅是贵妃的夫君。
更是千万百姓的君主。
"您怎能因私情私爱,而不顾国家大义呢?"
这番话,宛如晴天霹雳,震撼人心。
楚厉止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俯首望向明德,身后的士兵们纷纷跪下,恳求着。在他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迷茫。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站在他的身旁,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却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的悲伤。
他在哭泣。
楚厉止的心在淌血。
我也忍不住想要落泪。
我想对他说,不要因为我而冒险回京,这一切不过是皇后为了掩盖她毒杀我的罪行。
我,其实已经不在人世。
楚厉止,你是一国之君,肩负着亿万百姓的重任。
你绝不能因为我而冒险。
但是,我说了。
他听不到。
明德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悲痛:"陛下,贵妃娘娘最是珍视陛下,她也不会希望您为了她冒险回京的!"
这句话一出。
楚厉止再也无法挣扎。
他像被冰封一般,呆立在原地。
他的身后,是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兵,他们等待着跟随他收复失地,震慑南蛮。
这将是楚厉止帝王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楚厉止转过头,凝视着远方。
许久,许久。
他没有眨眼。
直到一颗泪珠滚落。
他轻启薄唇,却没有人能听清他的话:
"那我的妻子,该如何是好?"
"我的幺幺,又该如何是好?"
除了我。
我的心如刀割,上前紧紧拥抱着他那依然挺拔的身躯,感受到绝望从他心底蔓延。
我轻声说:
"别担心。"
"楚厉止,不要害怕。"
我会陪在你身边。
所以。
不要害怕。
楚厉止选择驻足。
他投身于南蛮的战火。
在战场上,他的心变得更加冷酷和残忍,所到之处,遍地都是亡魂。
南蛮人一步步退让,最终不得不归还失去的土地,并且愿意年年献上牛羊和马匹。
士兵们站在这片失而复得的土地上,欢声笑语,载歌载舞。
但无人察觉。
从那时起,他们的君主脸上再无笑容。
他夜夜被噩梦惊醒,无法安稳入睡。
然而在白天,他必须再次披上战甲,带领士兵冲向战场。
不到半月,他的身体已消瘦得不成样子。
战事一结束,楚厉止就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
连续七日七夜。
不分昼夜地骑马奔驰,他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又裂开,愈合了又裂开。
但他已无暇顾及。
他的心和眼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