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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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8/17 20: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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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送宫花贾琏戏熙凤

且说周瑞家的送走刘姥姥后,便来王夫人的上房回话,原来王夫人往薛姨妈处唠家常去了。于是,周瑞家的转出东角门至东院,往梨香院来。刚至院门前,只见王夫人的丫鬟金钏儿和一个才留了头的小女孩站在台阶坡上玩。两人见周瑞家的来了,便知有话回,因向内努嘴儿。周瑞家的轻轻掀帘进去,只见王夫人姐妹俩说些常务人情等语。周瑞家的不敢惊动,遂进里间来看宝钗。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心腹,送走刘姥姥后,不去凤姐处,直接来向王夫人汇报,说明她还是王夫人的耳目。贾蓉来时,凤姐忽然想起一件事,却不说,说是要他晚上来。从这可以看出,"这一件事"是放高利贷的可能性更大。凤姐得瞒着王夫人,因为这是暗中勾当。

第四回说出梨香院西南角门,穿过夹道,就是王夫人正房(东廊屋)东院。所以,周瑞家的是出东院,穿夹道,上西南角门进梨香院的。

金钏儿是王夫人的一等丫鬟,地位和平儿、袭人相当。王夫人出门,她得跟来。

古时女孩幼年剃发,待长到十岁左右开始蓄发,先蓄顶心发,再蓄全部头发。这叫留头。这女孩才留了头,十岁上下。她是谁?

王夫人薛姨妈俩姐妹聊家务人情话,周瑞家的不方便打扰,便往宝钗屋里来了。

只见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纂儿,坐在炕边,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莺儿描花样子,见周瑞家的来,忙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让坐。周瑞家的也忙陪笑问:"姑娘好?"一面上炕沿坐了。因说:"这有两三天也没见姑娘到那边逛逛去,只怕是你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宝钗笑道:"那里的话,只因我那种病又发了,所以这两天没出屋子。"周瑞家的听说,忙说要请个大夫看看,除了病根才是。宝钗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亏得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他说了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引子,异香异气的。不知那里弄来的。他说:发了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吃他的药倒效验些。"

纂是红色或彩色丝带。女性把头发归拢在一起,于头顶、头侧或脑后盘绕成髻,再用红色或彩色丝带系牢,这种发髻叫纂儿。

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头顶很随意盘(散挽)着一个纂儿,不怎么打扮,看来精神状态不好,原来是病了。

据脂批,宝钗和莺儿用笔描花样子,是描《绣窗仕女图》。

周瑞家的对宝钗很关心,故意以猜疑的语气说:"怕是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是试探。

宝钗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热毒。也就是说,它是先天性的遗传病。既如此,要让它减弱可以,但要断根几无可能。宝钗说:"吃他的药倒效验些",也证明了这点。效验些,只是说有效,没说能断根。如果热毒比喻热衷于功名富贵,那由此看来,宝钗的这种思想观念是除不掉的。黛玉先天性的纤弱,是因为她前生是一株绛珠草。那宝钗的前生是什么呢?一回说,因绛珠仙子要下凡还泪,于是勾出一干风流孽鬼都要下凡来。据此看来,宝钗是孽鬼中的一个。孽鬼就是有罪孽的鬼,宝钗的罪孽应该就是这热毒。

海上,一般指神话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这里的海上应指太虚幻境中的灌愁海。海上方,就是太虚幻境中的秘方。秃头和尚和当初到黛玉家的癞头和尚,是同一人。

宝钗是金,不是花草,自然缺香。秃头和尚给了她一包异香异气的药末子作引子,正是对症下药。这个异香异气的药末子引子,一定来自放春山遣香洞。宝钗缺香,证明她的前身不在遣香洞。

孽鬼先天壮,必有人遭殃。她越壮,越有人遭大殃。这遭殃的人是谁?大家心里明白。秃头和尚来是做好事,压宝钗身上的邪气。

周瑞家的因此问:"这是什么海上方,会有那么灵验?"宝钗笑道:"不用这方还好,若用了它,真真琐碎死人。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限,只难得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日的霜十二钱,小雪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周瑞家的听了笑道:"阿弥陀佛,真坑死人的事!等十年也未必都这么巧呢。"宝钗道:"竟好,自他说了去后,可巧一二年间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从南带至北,现在就埋在梨花树底下。"周瑞家的又问药名,宝钗道:"癞头和尚说叫冷香丸"。周瑞家的听后点头,又问病发时怎样?宝钗道:"也不觉甚怎么着,只不过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治病的原理是缺什么,补什么;多什么,降什么。蕊是花的精粹,这四种白色花蕊,性寒且是纯洁的象征。热毒症需要这四样花蕊来治,表明宝钗缺纯。而要用春夏秋冬四季花蕊来治,还得用四个节气日的特凉水加强降温,表明热毒的毒性太大。宝钗是孽鬼降生,心自然不纯又狂热,故得下猛药去疴。

众所周知,雨水在春分前,把这四种白花蕊于次年春分日晒干,就得等下一年的雨水日,这样在正常情况下,至少也得三年。若在非正常情况下,只怕是十年也难配成功。秃头和尚是仙界人物,知道宝钗最需要这"冷香丸",自然会满足条件,不是"可巧",而是有意为之。

宝钗说热毒症发来时也不怎么难受,只是喘嗽些,表明它根本就不是什么身体上的病,而是功利心太强烈,这功利心就是热毒。秃头和尚是仙界人物,当然洞悉人间一切,更何况孽鬼还是他送下凡来的。他给宝钗"冷香丸",就是要尽可能消除她身上的"功利"孽魔,补纯降热度。所谓四个季节的白色花蕊,四个节气日的凉水,都是比喻义。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药。

"十二"应代指十二钗。其实人人都有功利心,不过是占比大还是占比小的问题。

宝钗由于功利心太过旺盛,所以才要"冷香丸"来治。宝钗不仅患这种先天性的"遗传病",而且后天也不行,她家是皇商,俗话说"无商不奸",所以说这"热毒"的毒性太大了,故而这药丸子还得放在旧磁坛内,还得埋在梨花树底下,再补纯度,再降温。

为了治宝钗身上的这"热毒",秃头和尚可谓耗尽了吃奶的功力。然而即便如此,由于"热毒"无法根除,它还会伤人。

所谓"热",就是热衷于功名富贵;所谓心不纯,就是爱挖别人的墙脚。宝钗先天壮,体态丰腴像杨贵妃;黛玉先天羸弱,体态轻盈如病西施。这样,强的过强,弱的过弱,黛玉的悲惨结局势必在所难免。

作者让宝钗"壮",黛玉"瘦",丝丝细节顾及如此周全,构思真缜密。

作者总是用因果报应来解释善恶的结果。宝钗的报应是这"冷香丸",得用蜂蜜、白糖和苦黄柏煎服。这就暗示了她,看似美满的婚姻,终将破裂,落得个孤寂余生的结果。

写到这里,声明一点,我既不拥黛也不拥钗。我只是推理,推理成这样,也是我始料未及。

此时的宝钗"热毒症"又患了,功利心又占了上风,那是什么原因呢?王夫人难道仅是来聊一般的家务人情话吗?周瑞家的又为什么要往宝钗房里去呢?

我们从宝钗与丫鬟莺儿描《绣窗仕女图》中找到了答案。《绣窗仕女图》虽然表面上是反映古代上流社会妇女生活画面图,但作者的用意在"仕女"二字上。原来宝钗此次患"热毒",是因为"仕途"受挫。

这就让我们想起当初宝钗进京待选的事来。

在第四回中分析过,薛姨妈进京的目的是投靠,待选不过是个幌子,因为宝钗不够资格。但宝钗不知内情,以为是真,由于心里向望,贾政王子腾也只好敷衍她,薛姨妈也只好瞒着她。

如今她应该知道了实情,希望破灭了,她心里难过,于是就病了。

因而王夫人才过来安慰薛姨妈,周瑞家的见状,忙过去看望宝钗。另外,两个丫鬟见周瑞家的来,不说话,仅是向内努嘴儿,也说明了这点。因为主子心情不好,她们不方便大声说话。

周瑞家的还欲说话,忽听王夫人问谁在房里?周瑞家的忙出来,回了刘姥姥之事。方欲退出,忽薛姨妈要她站住,又唤香菱。只听帘栊响处,方才和金钏顽的那个小丫头进来了,薛姨妈便叫她把锦匣子里的花儿拿出来,同时对周瑞家的说:"这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可惜了的,何不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昨儿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儿来的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支给了凤哥罢。"王夫人道:"留着给宝丫头戴罢了,又想着他们。"薛姨妈道:"宝丫头古怪着呢,他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宫花是指皇宫庭苑中的花木或在科举考试中选的士子在皇帝赐宴时所戴的花,或皇宫用来作装饰的特制花。由于这是堆纱假花,所以不可能是宫苑鲜花,而薛家无一人中士,因而也不是皇帝的赐花。剩下一种可能就是皇宫特制花了。

那这种宫花又怎么会来到薛家呢?

薛蟠是皇商,有机会经常出入皇宫,他从宫廷带回来的可能性最大。宝钗欲待选,向往宫廷生活,做哥哥的薛蟠那会不明白妹妹的心思?于是,从宫廷带来,满足一下妹妹的虚荣心,完全可能。

重要的是薛蟠尽管在社会上骄横跋扈,仗势欺人,但对妹妹宝钗却很好。举一个例子:薛蟠外出做生意回来,"特特给妈和妹妹带来的东西"有两箱。一箱是绸绫锦洋货等家常应用之物,显然这是薛姨妈和宝钗共用的,而另一箱则全是宝钗喜欢的小玩意儿。薛蟠外号"呆霸王",这"呆",就包括他对妹妹的一份呆情。

还有种可能,这宫花是宝钗待选,由于落选而得到的纪念品。宝钗根本没有待选资格,待选是"上"的旨意,王子腾和贾政怎敢犯"欺君之罪",让她去参选?对一个根本没到场参加待选的人,宫廷怎会发纪念品给她?所以这种可能性是零。

宝钗因进宫希望破灭而生病,自然见了宫花更反感。薛姨妈无奈,只好把宫花送走。薛姨妈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宝钗生病时,要把宫花送走?就很能说明问题。

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于一个年轻姑娘!所以说宝钗"古怪"。这就再次透露出宝钗只爱"功名富贵"。这是作者再次借薛姨妈之口,暗示她患病的病因。

我们看薛姨妈对这要送出的十二支宫花的安排:

她把最好的给了贾府三位姑娘。因为是"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贾府是她依傍的势力,自然特别重视。

剩下六枝,又特别指出:"那四枝给凤哥罢"(注意"那"字是"特指"的意思。)

这就存在两种可能:那四枝要么是较好的,要么是最差的。

凤姐是薛姨妈侄女,能给她最差的吗?周瑞家的自然会心领神会。这样,剩下的最差的两枝,就只能是黛玉的了。

按当时礼规,最好的给黛玉才对。因为黛玉父亲还在,她还可以回去。黛玉在贾府仍是客。"客人为上",最好的自然应给黛玉。

于是,周瑞家的拿了匣子走出房门,见金钏儿仍在那儿晒日头,便问她:"香菱是不是上京时买的,为他打人命官司的那个小丫头?"金钏道:"可不就是。"正说着,只见香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便拉了她的手,仔细端详起来,因向金钏儿笑道:"倒好个模样儿,竟有些像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金钏儿笑道:"我也是这么说呢。"周瑞家的又问香菱几岁来的?父母在哪?老家在哪?今年十几岁?香菱直摇头,说是全不记得。周瑞家的和金钏儿都为她伤感叹息一回。

香菱(伤怜)就是甄英莲(真应怜)。就是前面周瑞家的刚进来时见着的那个才留了头的小丫头。她五岁时被拐子拐走,对父母家乡应有印象,她不说,实是不愿勾起对往事痛苦的回忆。

甄家本是姑苏望族,英莲五岁时被拐走,而后又被薛蟠掳来薛家预作妾。秦可卿身世未知,是贫寒的秦业从养生堂抱来的弃婴,而后嫁与宁府。一比较,不难发现,秦氏可能也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

一时间周瑞家的携花来到王夫人正房后头。原来近日贾母说孙女太多,一处挤着不方便,于是将迎探惜三春姐妹移至王夫人这房后三间小抱厦居住,只留宝玉、黛玉二人这边解闷,令李纨陪伴照管。故周瑞家的顺路先往这边来,只见几个小丫头都在抱厦内听呼唤。迎春的丫鬟司棋和探春的丫鬟侍书正手里捧着茶钟掀帘出来,周瑞家的便知他们姊妹一处坐着,遂进入内房,果见迎春探春在窗下围棋。周瑞家的将花送上,二人忙收了棋,欠身道谢,命丫鬟们收入。

贾母只留宝玉黛玉在身边,说明还是孙子外孙女最亲。

第三回曾写道,在贾政院的正房荣禧堂东面紧接了一个耳房,这个耳房是贾政居室。耳房的东面还有三间东廊屋,这个东廊屋是王夫人的居室。王夫人携黛玉去贾母处吃饭,是从东廊屋后房门出去,走后廊往西出角门,便是一条南北宽夹道。夹道南边有个小小的倒座三间抱厦厅,北边是凤姐院。而这里的三间抱厦在王夫人院后面,所以这里的三间抱厦不是前面的那个倒座抱厦厅。这三间抱厦既在王夫人东廊屋后,屋向应是坐北朝南。

第四回曾写道,李纨青春丧偶,每天的工作就是侍亲养子,外则陪侍这些小姑子针黹诵读。三姊妹还小,李纨这位大嫂照管她们正合适。

迎春的丫鬟叫司棋,暗示迎春爱好下棋,但迎春的命不好,出嫁一年后便被虐待致死,所以下了一盘"死棋"。探春的丫鬟叫侍书,暗示探春爱好书法。侍书又是侍奉帝王的官员,暗示探春出嫁为皇妃。

周瑞家的又问四姑娘在哪?丫鬟们齐答:"在这屋里不是?"周瑞家的便往这边屋里来,只见惜春正同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儿玩耍。周瑞家的打开匣子,说明原故。惜春笑道:"我正和智能儿说,明儿也剃了头作姑子去,可巧又送了花来,若剃了头,这花戴那儿呢?"说着,大家取笑一回,惜春命丫鬟入画收了。

周瑞家的问智能儿什么时候来的?师父又往那里去了?智能儿道:"我们一早就来了,师父见了太太,就往于老爷府里去了,叫我在这等他。"周瑞家的又问:"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得了没有?"智能儿摇头说:"不知道。"惜春听了问周瑞家的,各庙里月例银子归谁管?周瑞家的告诉她是余信。惜春笑道:"这就是了。他师父一来,余信家的就赶上来,和他师父咕唧半日,想是就为这事了。"

惜春的丫鬟入画,暗示惜春喜欢画画,但水平不高,仅是刚入了个画门。又入画谐音入化,暗示她最终将出家为尼,入佛门化斋饭。

惜春说:"明儿也要剃了头作姑子去。"一语成谶,后来她真的出家为尼了。

王夫人信佛,贾府有像水月庵这样的家庙,尼姑们每月到贾府领月例银子。周瑞家的问智能儿:"十五的月例香供银子可曾得了没有?",这说明此时已过了十五,智能儿的师父肯定已领过了月例银子。

那智能儿的师父一大早见过王夫人后,还去余信家干什么呢?

当然是骗布施。因为"余信"谐音"愚信",好骗!又因为余信管钱,能骗到银子。正是有像余信这样的愚信者,才给了像智能儿师父,这样的"老秃贼一应骗布施,哄斋供诸恶"(脂批注)的机会。作者将笔触到社会各个角落,淋漓尽致地呈现出一部分人的愚昧无知,批判了一些假佛徒的贪婪。

周瑞家的又和智能儿唠叨一会,便往凤姐处来。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隔着玻璃窗户,见李纨在炕上歪着睡觉呢。遂越过西花墙,出西角边进入凤姐院中。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房中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连忙摆手叫她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忙蹑手蹑脚往东边房里来,见奶子正拍着大姐儿睡觉。周瑞家的悄问奶子道:"奶奶睡中觉?也该醒了。"奶子摇头儿。忽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平儿便到这边来,问周瑞家的来有什么事?周瑞家的说明来意,平儿拿了四支,转身至凤姐房中,半刻工夫,手里拿出两枝来,叫彩明送东府小蓉大奶奶戴去。次后方命周瑞家的回去道谢。

周瑞家的是怎样去凤姐处的呢?

应该是出抱厦院后,进王夫人东廊屋后廊,出角门,进南北宽夹道,沿夹道往北,过李纨后窗,再往北,过夹道西花墙的西角门,进凤姐院。由此看来,凤姐院在李纨屋后的西北方向。李纨屋应是坐西朝东,前面有院,院前正对迎探惜三春姊妹居住的三间抱厦的西花墙。

"穿夹道从李纨后窗下过"的"穿"字应是"沿"字之误。若是"穿夹道从李纨窗下过",则李纨屋和凤姐院都在夹道西边,那李纨离迎探惜三春姊妹较远,就不方便照管了。

凤姐和贾琏午睡时在干什么?

本回的回目叫"送宫花贾琏戏凤姐",又平儿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我们不难想象他们在干什么了。平儿在房内,丰儿坐在房门槛上,东边屋还有奶子(奶娘)拍大姐儿(后来的巧姐)睡觉。这么多人在屋里,他们公然明目张胆干那事,可见贾琏就是个性欲狂。

与凤姐的风流快活相比,这边的李纨则显得孤独和凄冷,正"歪在炕上睡觉呢"。不仅如此,而且凤姐得宫花四枝,李纨连一枝都没有。李纨寡妇守节,苦啊!同为嫂子,现实反差如此之大,给我们以强烈震撼。

凤姐特地交代送秦可卿两枝宫花,两人关系不错。

周瑞家的这才往贾母这边来。穿过穿堂,忽见她女儿打扮着从婆家来。周瑞家的忙问来有什么事?她女儿笑着告诉她说:"你女婿前儿因多吃了两杯酒,和人分争,不知怎的被人放了一把邪火,说他来历不明,告到衙门里,要递解还乡。所以我来和你老人家商议商议,这个情分,求那一个可了事呢?"周瑞家的听后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且家去等我,我给林姑娘送了花去就回家。此时太太二奶奶都不得闲儿,你回去等我,这有什么,忙的如此。"女儿听说便回去,又说:"妈,好歹快来。"周瑞家的道:"是了。小人家没经过什么事,就急成这样了。"说着,便到黛玉房中来。

周瑞家的女婿,就是二回中演说荣国府的都中古董商冷子兴。这次因生意纷争与人打官司,也不知是别人欺侮他,还是他欺侮别人?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怕别人欺侮他的可能性大些。

周瑞家的仗着有主子撑腰,对此事满不在乎,足见贾府势大。只怕在宫廷外,还没有贾府摆不平的事,可谓一手遮天。

原来黛玉不在房中,却在宝玉房中解九连环。周瑞家的进来笑道:"林姑娘,姨太太着我送花儿与姑娘戴。"宝玉听说,便先问:"什么花儿?拿来给我。"一面早伸手接了过来。开匣看时,原来是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儿。黛玉只就宝玉手中看了看,便问道:"还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周瑞家的道:"各位都有了,这两枝是姑娘的了。"黛玉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周瑞家的听了,一声不言语。宝玉便问周瑞家的作什么事去了梨香院,周瑞家的说明原故后,宝玉道:"宝姐姐在家作什么?怎么这几日也不过这边来?"周瑞家的道:"身上不大好呢。"宝玉听了,便和丫头说:"谁去瞧瞧?只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问姐姐是什么病,现吃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异日再亲自来看罢。"说着,茜雪便答应去了。周瑞家的自去。无话。

周瑞家的送宫花,有着犹如环环相扣的九连环一样的复杂背景,作者让聪明的黛玉解这个九连环,正是暗示只有她才能真正看透这官花背后的隐情。

豪门贾府件件物件都应是上好的工艺和材质,这九连环或是用金钗玉环做的,它暗示金玉良缘环环相扣,而解九连环的是黛玉和宝玉,说明他们是"金玉良缘"的直接否定方。

宝黛情深意厚,也同环环相扣的九连环一样。正当他们解得得意之时,却被周瑞家的送来的宫花打断终止,这说明宝黛爱情的主要阻力来自于宫"花",即来自于元春的反对。而宫花又是薛家送来的,这又说明薛家是宝黛爱情的麻烦。解九连环被终止,预示宝黛姻缘的悲剧结局。

周瑞家的送完迎探惜三春姊妹宫花后,沿王夫人后廊屋出角门,进入南北宽夹道,在第三回分析过,一直延伸至贾母后院的东西穿堂跨过了夹道,而凤姐院在夹道的稍北面。周瑞家的不走近道送花给黛玉,却折向往北先送宫花给凤姐,既不顺道也不合当时的礼规。黛玉既是客又是姑娘,"客为上""姑娘贵",她一个老奴,这些规矩,自然懂。前面已分析,她是由于对薛姨妈的安排心领神会,才特意这样做的。

前面已分析过,黛玉得到的宫花是最差的。黛玉看过后,作出的反映很正常,谈不上心眼小,尖酸刻薄。我们从第五回开头一段文字可以看出,此时贾府上下已经形成了一边倒的风气,倾向于宝钗,疏远于黛玉。黛玉难免对薛家怨气很深,而这宫花来自薛家,且对她极为蔑视,此时若不反击,只一味无底线的退让,那是懦弱的表现。俗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及时维护自己的尊严,又有什么不对?

宝玉非常聪明,他说"我和林姑娘打发了来请姨太太姐姐安"。特意带上黛玉,为黛玉圆场,缓和了尴尬场面。又说自己"才从学里来,也着了些凉",当然是说谎推辞。表明他不会即刻去看望宝钗,还是和黛玉亲。又打圆场又说谎,黛玉少不得感激他。

二、宴宁府宝玉会秦钟

至掌灯时分,凤姐卸完妆,来见王夫人回话:"今儿甄家送来的东西我已收了。咱们送的,趁着他家有年下进鲜的船回去,一并都交给他们带去罢?"王夫人点头。凤姐又问临安伯老太太生日的礼已经打点了,派谁送去?王夫人道:"瞧谁闲着,派四个女人去就是了,又当什么大事来问我。"凤姐又笑道:"今日珍大嫂子来,请我明日过去逛逛,明日倒没什么事。"王夫人道:"有事没事都害不着什么,每常他来请,有我们,你自然不便意;他既不请我们,单请你,可知他是诚心叫你散淡散淡,别辜负了他的心,便有事也该过去才是。"凤姐答应了。

甄家,就是二回中贾雨村说的金陵甄家。这个甄家还有一个和贾宝玉同样性情的甄宝玉。看得出,甄贾两家来往密切,每当逢年过节,两家都会互送礼物。实际上,甄家和贾家,就像镜子中的物和像,相互映衬。甄家的所在地金陵是真的,贾家所在地长安是假的;贾家所发生的故事,尽管有不少虚构,想必大都曾在作者家里发生过。所以,甄、贾两家就像两把同质同型的剑,都剑指曹家。

有贾母王夫人同去宁府,凤姐便"不便意"去的原因是有两位长辈在,不仅说话拘束,而且还得伺候她们。

次日凤姐梳洗毕,回过王夫人便来辞贾母,宝玉听说,也缠着要去,凤姐只得答应。立等换了衣服,姐儿俩坐上车,一时进宁府来。贾珍妻尤氏贾蓉妻秦氏婆媳两个,引了许多姬妾丫鬟媳妇等接出仪门。那尤氏一见凤姐,必先嘲笑一阵,一手携了宝玉上房归坐。秦氏献茶毕,凤姐便问请她来作什么,尤氏秦氏还未及答话,地上几个姬妾就先笑说:"二奶奶今儿不来就罢,既来了就依不得你了。"正说着,只见贾蓉进来请安。宝玉便问:"大哥哥今日不在家么?"尤氏道:"出城与老爷请安去了。可是你怪闷的,坐在这里作什么?何不也去逛逛?"

凤姐回过王夫人又来辞贾母,贾珍也一大早出城与老爷(贾敬,都中城外道观修炼)请安去,都表明当时极为严格的礼规。

尤氏和凤姐是妯娌,故说话随便。

秦氏笑道:"今儿巧,上回宝叔立刻要见的我那兄弟,今儿他也在这里,想在书房,宝叔何不瞧瞧去?"宝玉听了,便下炕要走。尤氏凤姐都忙说:"好生着,忙什么?"一面吩咐:"好生小心跟着,别委屈着他,倒比不得跟了老太太过来就罢了。"凤姐道:"既这么着,何不请这秦小爷来,我也瞧瞧。难道我见不得他不成?"尤氏笑道:"罢,罢!可以不见他,比不得咱们家的孩子们,胡打海摔惯了。人家孩子斯斯文文的,乍见了你这破落户,还被人笑话死了呢。"凤姐笑道:"普天下的人,我不笑话就罢了,竟叫这小孩子笑话我不成?"贾蓉笑道:"不是这话,他生得腼腆,没见过大阵仗儿,婶子见了,没的生气。"凤姐啐道:"他是哪吒,我也要见一见!别放你娘的屁了。再不带来我看看,给你一顿好嘴巴。"贾蓉笑嘻嘻的说:"我不敢扭着,就带他来。"

尤氏不愿让凤姐见秦钟,原因是怕秦钟贫寒,凤姐取笑他。凤姐要见秦钟,原因是她对秦钟不摸底,怕秦钟是个野小子,使宝玉受了委屈。宝玉是贾母的心头肉,她怕宝玉受委屈,贾母会责怪她。另外,她和秦氏感情厚密,亲眼见一见,也好顺便送份礼物。按理,凤姐本是个目中无人的人,且辈分上又是秦氏婶子,却总在巴结秦氏,由此也表明,秦氏出身非同一般。

听凤姐和尤氏贾蓉的对话,又见凤姐泼辣、霸道的个性。

凤姐和秦氏是宝秦初会的引路人。

说着,果然带进一个小后生来,较宝玉略瘦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羞羞怯怯,腼腆含糊,慢向凤姐作揖问好。凤姐喜的先推宝玉,笑道:"比下去了!"便探身一把携了这孩子的手,命他身傍坐了,慢慢的又问他年纪读书等事,方知他学名叫秦钟。早有凤姐的丫鬟媳妇们见凤姐初会秦钟,并未备得表礼来,遂忙过那边告诉平儿。平儿知道凤姐与秦氏厚密,虽是小后生家,亦不可太俭,遂作主意,拿了一匹尺头,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交与来人送过来。凤姐犹言太简薄等语。秦氏等谢毕。一时吃过饭,尤氏、凤姐、秦氏等抹骨牌,不在话下。

秦钟,谐音"情种",又一位多情种子。他的最大特点是男儿身,女孩貌,且长得奇美。

平儿处事得体,真是凤姐左膀右臂,看来强将手下无弱兵。

宝玉秦钟随便起坐说话。那宝玉见秦钟人品出众,心中便有所失,痴了半日,心中又起呆意,自思道:"天下竟有这等人物!如今看来,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可恨我生在这侯门公府之家,若也生在寒门薄宦之家,早得与他交结,也不枉生了一世。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秦钟见宝玉形容出众,举止不浮,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亦心中自思道:"果然这宝玉怨不得人溺爱他。可恨我偏生在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富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二人一样的胡思乱想。宝玉问他读什么书。秦钟见问,便因实而答。二人你言我语,十来句后,越觉亲密起来。

从前各回的分析中,我们了解到,宝玉是位博爱者,但从这段文字看来,他的这种博爱是有前提的,前提是"你必须貌美"。只要你貌美,他可以不分性别和尊卑贵贱,他既可以爱身份卑微的美貌丫鬟,也可以爱像秦钟这样出身清寒的俊俏男儿。他这种"以貌取人"的价值取向,对于我们今人来说,是不足取的,我们更看重人的"心灵美"。

秦钟外表美净,他倾慕于宝玉,是因为宝玉不仅"形容出众,举止不浮,更兼金冠绣服,骄婢侈童",他渴望过富贵生活,这种出发点是很危险的,这也是他和宝玉结识后,迅速被贾府一班纨绔子弟所腐蚀的本质原因。另外,他对宝玉恨见相晚的另一个原因是"不能与他耳鬓交接"。"耳鬓交接",不就是同性恋吗?他还真是个多情种子,既要和宝玉"耳鬓交接",后来又和智能儿在馒头庵行云雨之事,他是"双性恋"者。

一时摆上茶果,宝玉提议把果子摆到里间小炕上,于是两人进里间来吃茶。秦氏忙进来嘱宝玉:若秦钟有什么言语不防头,千万看着她的面子,别理他。他虽腼腆,却性子左强,不大随和是有的。宝玉笑着点头。秦氏又嘱秦钟一回,方去陪凤姐。

秦钟性子左强,却是他早逝的重要原因。后来他在水月庵与智能儿幽会缠绵,因受了风寒,回家后便咳嗽伤风,饮食懒进。智能儿私自逃入府中找他,不料被秦业知觉,逐出智能儿,笞仗秦钟。秦业一气老病复发,不过三五日便呜呼哀哉。秦钟本性怯弱,见父亲驱走智能儿,又痛打自己,且父亲被气死,他这个左强性子,是受不得气的,结果又添了许多病症,不几日也死了。秦业还真是"情孽",一儿一女都是风流种子,都是"情孽"。

一时凤姐尤氏打发人来问宝玉需要吃什么,只管要去,这里两人谈得正投机,宝玉也就无心在饮食上。宝玉问秦钟近日家务等事,秦钟道:"业师于去年病故,家父年迈,残疾在身,公务繁冗,目前尚未议及再延师一事,目下只不过在家温习旧课而已。再读书须有一二知己为伴,相互讨论,方有进益。"宝玉不待说完,便答道:"正是呢。我们却有个家塾,合族中有不能延师的,便可入塾读书,子弟们中亦有亲戚在内可以附读。我因业师上年回家去了,现也荒废着。家父之意,亦欲暂送我去温习旧书,待明年业师上来,再在家里读。家祖母因说,一则家学里子弟众多,生恐大家淘气,反不好,二则也因我病了几天,遂暂且耽搁着。如此说来,尊翁如今也为此事悬心,今日回去,何不禀明,就往敝塾中来,我亦相伴,彼此有益,岂不是好事?"秦钟笑着满口答应,两人计议已定。出来看秦氏凤姐尤氏再玩了一回牌,已是掌灯时分。

业师,原指教授过自己的先生。从这里看,业师就是家师,像贾雨村就曾是黛玉的业师。业师和私塾先生不同。

吃过晚饭,因天黑,尤氏就吩咐派两个小子送秦钟回家去。媳妇们传出去半日,秦钟起身告辞。尤氏又问派了谁去,媳妇们告诉她:"派了焦大,谁知焦大醉了,又骂呢。"尤氏、秦氏都说道:"偏又派他作什么!放着这些小子们,那一个派不得?偏要惹他去。"凤姐道:"我成日家说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了得了。"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你珍大哥都不理他的。只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来东西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尿。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吃酒,吃醉了,无人不骂。我常说给管事的,不要派他差使,全当一个死的就完了。今儿又派了他。"凤姐道:"我何曾不知这焦大。倒是你们没主意,有这样的,何不打发他远远的庄子上去就完了。"说着,因问:"我们的车可齐备了?"地下众人都应道:"伺候齐了。"

焦大是宁国府功臣,当年舍生忘死把宁国公贾演从死人堆里背出来,自已挨饿,偷东西给主子吃,两天没水喝,得了半碗水也给主子喝,自己却喝马尿。可以说,没有焦大,宁国公或许就没命了,也就没有宁国府的今天。焦大劳苦功高,且如今年岁至少和贾母相当,理应厚其赡养,可是宁府管家反而折磨他,真是禽兽不如。"焦大"是焦心大的意思。他天天喝酒骂街,实是被宁府这些不争气子孙们给气的,他对宁府忠心耿耿。

尤氏算有良心,但她治家过柔缺刚,管家都可以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说明她缺少铁腕手段。

凤姐处事果决,尽显凌厉作风,她是刚中缺柔。

无论治家还是治国,刚柔相济,才是根本。

凤姐起身告辞,和宝玉携手同行,尤氏等送至大厅,只见灯烛辉煌,众小厮都在丹墀侍立,那焦大又恃贾珍不在家,即在家亦不好怎样他,更可以任意洒落洒落,趁着酒兴,先大骂大总管赖二,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使就派别人,像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的头还高呢,二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別说你们这一起的王八羔子们!"正骂的兴头上,贾蓉送凤姐的车出去,众人喝他不听,贾蓉忍不得,便骂了他两句,使人捆起来,"等明儿酒醒了,问他还寻死不寻死了!"那焦大那里把贾蓉放在眼里,反而大叫起来,赶着贾蓉叫:"蓉哥儿,你别在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就是你爹,你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焦大一个人,你们就做官儿,享荣华,受富贵?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家业,如今不报我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凤姐在车上与贾蓉道:"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贾蓉答应"是"。

管家赖二欺人太甚,那么多年轻小厮站在丹墀(红色台阶)玩乐,偏要派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黑夜送人。这样的管家就应受到惩罚。可见尤氏治家不力,执法不严。

焦大居功自傲,不通人情世故,这是他的可悲处。

"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是焦大的醉话,说反了,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众小厮见他太撒野,只得上来几个,揪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道:"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偷狗戏鸡:不务正业。

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家丑不外扬。

爬灰:俗指公公和儿媳妇通奸,这里指贾珍和秦氏乱伦。

焦大骂完管家赖二,接着骂贾蓉,最后骂贾珍。骂贾珍,先骂他偷狗戏鸡,接着骂他爬灰,再骂他被"养小叔子"。爬灰,指贾珍与秦氏乱伦,"养小叔子"是怎么回事,将在第九回予以解答。由于这关系到伦理尽丧,关系到宁府声誉,事关重大,故小厮们都吓得魂飞魄散。

焦大,当年为了救主子喝马尿,现如今又被填了满嘴的马粪,真悲哀!留给我们更多的深思!

凤姐和贾蓉等遥遥闻得,便都装没听见。宝玉在车上见这般醉闹,倒是好奇,因问凤姐什么叫"爬灰",凤姐听了,立眉嗔目断喝宝玉,唬得宝玉连连说不敢。凤姐这才回色哄道:"这才是呢。到了家,咱们回了老太太,打发你和秦家侄儿学里念书去要紧。"说着,却自回荣府来。

不知当时听到此话的贾蓉,心里会有何感想?

"爬灰"丑闻传出,贾府将声誉扫地,故凤姐才要断喝宝玉,才会反应如此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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